中文, 可能對大多香港人來說, 是一個厭惡的科目。這個科目是很多中六學生的「斷頭台」。 「時辰已到,按法處斬 !」是我們已進大專的學生體驗過的經典情節。有部分同學會在這句話之前, 被突如其來的聖旨救回一命, 有些便會等待著黃泉鬼差接應, 然後在被斬首後示眾。要是去過考場, 經歷過一試定生死, 便知道死者甚多, 運者其少。至於筆者是否避過此劫, 皆看吾文筆可知。
我現在就讀於並不是本地大專而是一間美國藝術大學。由於英語能力有限, 我被安排至英文特別班裡上課。每天聆聽, 寫作和閱讀都是英文, 別無其他。在日積月累的課堂下, 我對英文生厭, 反之對中文充溢著濃厚的興趣。我覺得中文在我生命中很是重要, 是一種不可缺少的藝術。每天上課的休息時間, 我會看著韓寒的散文。回家後都會開著電腦一邊聆聽喜歡的音樂, 一邊閱讀金庸的作品。我對中文的倏然熱愛, 使親朋戚友感到疑惑: 一個對中文反感的女生, 為何會愛上看中國文學甚至中文寫作?
一切結果乃有其起因, 尤其是對一樣曾經並不討好自己的東西產生正面情感 。起初我以為中文只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, 把所有英文專長但中文平庸的學生斬首, 使刑場充斥著血腥味, 彷如致身於滿缸紅的戰場上。但其實它不是如眾所想, 這個劊子手都有感性的一面。
中文這門學問, 比英文這個國際通用的語言更加多元化。單是成語疊詞造句, 之乎者也那些古代用詞, 比英語古文白話文複雜得多。簡單來說, 一個英文生字在中國裡可能有四個不同的詞語或成語來解釋其定義。有的簡潔易明, 有的則深不可測。例如stingy這個形容詞, 在中文裡除吝嗇之外, 一毛不拔, 斤斤計較和錙銖必較也可以用來詮釋此詞。在個人立場來看, 中文的成語或古文, 充溢著藝術性。金庸描述其書中的人物時心思熟慮, 栩栩如生, 讓人看得如痴如碎。經典的例子最不過就是形容<<倚天層龍記>>的女主角趙敏的氣質:
美麗無比,嬌美無限,猶似曉露中的鮮花;巧笑嫣然,美目流盼,如花似玉,花容月貌,當真是觀世音菩薩下凡;十分美麗之中,更帶三分英氣、三分豪態,同時雍容華貴,自有一副端嚴之致,令人肅然起敬,不敢逼視;瀟灑飄逸,容光照人,風華絕代,美艷傾城,靈頑活潑,俏而不俗。華美絕世又嬌憐楚楚,一身柔馨恬靜又超凡傾世之氣韻,讓人失足沉溺在她那如夢似幻的仙境之中。
儘管趙敏被形容至「觀世音菩薩下凡」有點誇張, 但唯美與淒美並存於這段文字, 文筆尖銳, 讀者看完過後都應該佩服金庸先生有神般想像創作力。中文彷若一件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, 極其真實且袖摺分明, 仔細無比, 看似要廢寢忘食才能完成的藝術品, 絕非閒等之輩能夠掌握領悟....